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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Benjamin Wittes 、Jane Chong
 
翻译:周微
 
 
我们中间的赛博格:对争议和政策的影响
 
赛博格化提出了有关政策问题,讨论该问题的方式之一就是检视赛博格化初期的各种争议。
 
很多争议都遵循着熟悉的二分法,比如,替代(substitution)失去或残疾人体部分/增强或扩大(enhancement or extension)正常人类能力。生物伦理领域早已认识到这一特殊区分的重要性。Dieter Sturma——德国生命科学伦理参考资料中心(German Reference Centre for Ethics in the Life Science)主任在警告增强技术可能带来问题的同时,也对“减轻病人痛苦的技术系统”持开放态度。
 
人类能力增强,最初总是伴随着欺骗、不公平的竞争优势。从职业运动员服用提高成绩药物到超级战士计划拨款,人们总是以此为据,加以指责。但是,另一方面,疫苗却没受到这么多批评,虽然疫苗提高了人类免疫能力,但它属于预防性治疗疾病并且派发(administered)给所有人(意思是,疫苗让所有人受益。——译者注)。
 
但是,替代/增强,这一区分的稳定性,并没我们认为的那样强大。它既取决于我们这个社会如何定义健康与缺陷,也受制于以下几个变量:社会语境、个体目标以及能否与突破既有生物局限性的先进科技保持同步。例如,VSP——美国最大的眼科保险供应商(几乎每5美国人中,就有1人使用它的服务——译者注),最近与谷歌签署协议,(为其保险用户购买的)谷歌眼镜,提供镜架、医学处方镜片(prescription lenses)方面的补贴。给可穿戴设备(印上)“一枚医学许可的印戳”,意味着媒介化现实与想象的界限开始土崩瓦解。
 
Neil Harbisson,一名赛博格社会活动家、艺术家,因天生完全色盲仅能识别黑白。他配备了“眼博格(eyeborg)”,一种位于头部、能够让他“听见”颜色的装置(色彩阅读器——译者注)。2012年,警方搜查了Harbisson住所,折断了头部上方的摄像头,因为警方误以为,在一次街头示威游行时,Harbisson用头部摄像头把他们拍了下来。
 
眼博格的功能和Harbisson受到的伤害反应出的问题,不仅包括对增强/替代两分法的怀疑,还包括如何区分内嵌/外戴的难题。出于直觉,我们可能认为,内嵌/外戴就是技术“集成”人体的方式不同。比较一下某些特殊技术设备,这一标准还是有些道理的,比如,智能手机就是人体的外戴设备,目前不被允许带入联邦法庭;另一方面,禁止佩戴起搏器的人进入法庭,就很荒谬了。
 
但是,内嵌/外戴之别,并不能轻易简化为集成的深浅之异(外戴设备并不一定意味着集成程度浅——译者注)。比如,有一种被用来弥补身体缺陷的装置,在功能和形式上,却与传统义肢不同。Linda MacDonald Glenn ,一位生物伦理学家、律师,引用了这样一个案子,一位部分瘫痪的残疾越南老兵,完全依赖运动辅助设备(MAD)行动、旅行,该设备还帮助他预防低血压。2009年10月,某航空公司弄坏了他的MAD,因为损坏严重无法修复,在一年多没有相关替代设备的情况下,这位老兵卧床11个月,最后得了溃疡。航空公司愿意赔偿最低损失——1500美元——他们并没伤害乘客,仅仅弄坏了他的设备。Glenn却认为,当今的辅助设备不在是“没有生命的独立客体”,而是“能够与人互动的假体”:包括植入、移植、嵌入装置、纳米技术产品、神经假体,可穿戴设备以及生物工程产品等。如此种种,弥补传统财产损失、排除干扰财产使用的责任规则,应该在人与假体互动的语境内,予以重新评估。
 
这并非无视嵌入物与外戴物之别。毕竟,无论某种技术是否仅具肤浅的医学功能,一旦植入人体,也就很难移除,实际上,它已与人体融合。很多酒吧、脱衣舞俱乐部以及赌场都禁止客人佩戴谷歌眼镜,正是出于隐私保护的考虑,电影院禁止观众佩戴谷歌眼镜,主要是为了版权保护。但是,当谷歌眼镜的等价物被植入头部,这些禁止规定就会出现问题。
 
就拿Steve Mann来说,不像Harbisson,Mann的视觉没有问题。但是,他佩戴数码眼镜 (EyeTap),一种能够与他头骨相连的微型相机,用来处理所见事实——比如,他能过滤掉烦人的广告牌——也能导流他在互联网上看到的内容。2012年,Mann被麦当劳员工人身攻击,新闻报导形容这是全世界第一起反赛博格的仇恨犯罪;Mann能够通过EyeTap拍摄的照片,证明当时自己被攻击。这一幕自然提出一个问题——Mann作为赛博格的权利,不过, 这个眼部配件也会带来问题:当非赛博格面对(Mann)这样的个体——对方拥有潜在侵权能力的科技产品时,非赛博格人的隐私将受到威胁。这些技术产品,不仅潜在地威胁第三方,也威胁着用户自己。2004年,160名墨西哥顶级(top)联邦检察官和调查人员被植入微型RFID芯片,授权他们自动进入限制地区。表面看是安全措施,芯片确保了谁、什么时候有权接触敏感数据,但也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强迫个体接受(身体)改变——可能作为加入敏感行业的条件,也很可能出于更加模糊原因。
 
2009年,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一篇有关“人类增强的道德问题”报告指出,尽管——比如,神经元植入能让个体链接互联网,这和手提电脑,没什么不同,但是,区分内在(身体)工具/外在(身体)工具,具有重要的道德伦理意义。“集成工具为我们的一部分,创造出一种更亲密的,或,增强的(人)与工具关系,能够推动个体认同观念的不断发展。”然而,报告也注意到,“频繁穿戴(always-on)或接触”的特点,可能不利于区分神经元芯片与谷歌眼镜之类的可穿戴电脑。
 
当论及所有权、数据权以及赛博格安全需求时,某种亲密技术,无论嵌入人体与否,其“频繁穿戴”特点总会让人欲言又止。西北大学法学教授Gowri Ramachandran强调,有必要特别规范辅助人体功能、活动的技术。
 
“电子玩意的财产权,完全不引人注意。但是,如果产品专利所有人,比如心脏起搏器和机器人手臂被允许适用最终用户许可协议(“EULAs”)而不利于病人时,我们可能就会关心(财产权)了。(因为)这些协议实际上可能会限制病人对集成于自身产品的处置权。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同样关注(其他类似)装置所有权带来的影响,比如轮椅、人工电子耳蜗移植、劳动工具以及其他因需要或应要求而安置于人身的装置。”
 
起搏器以及其他体内埋藏的医学装置方面的法律,特别生动地证实了赛博格鸿沟(的存在)。绝大多数起搏器和除震器,并不具有经由家庭传输设备、将数据安全传输给医生的无线功能。专家已经证实,这些软件控制的、以互联网为基础的医疗设备存在大量薄弱环节,但是,政府并没采取相关规定保护患者免受黑客攻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方面黑客报告——话又说回来,侦测这种丑闻也极其困难。我们有充分理由相信存在威胁,美国前副总统切尼在任时,他的医生就曾命令切断切尼心脏起搏器的无线功能,显然就是为了防止黑客入侵。
 
接下来,是更为世俗的权利问题:那些赛博格主义者——为了单纯娱乐——应该享有什么样的权利。“可穿戴”技术流行指数暴涨,暗示即将到来的人与技术功能的无缝集成,这不是时尚潮流而是正在出现的生活方式。2013年12月,谷歌推出新版谷歌眼镜——眨眼即拍。但这仅仅是开端。未来,与人类认知交互计算机有可能覆盖关于我们自身的洞见,不知不觉增强人类分析能力。对于那些并非真的需要这些功能的人来说,这些技术会很有趣。它们的价格不仅日趋亲民,也更方便购买。(不过)产品使用起来,也会惹出不少麻烦和问题,甚至具有侵犯性——对于其他人而言,至少有一段时间,会是如此。最后仍需诉诸法律。
 
对赛博格定义较为宽泛的评论家并不认为,物理身体必须经过改造(才算赛博格),我们应专注技术改变大脑的方式。如此一来,传统恢复/增强、嵌入/外戴二分法遮蔽的第三维度,就会显露出来。比如,印刷技术之所以区别于其他技术,就在于“该发明能帮助人类卸载(off-load)思想并将之传播到环境中去,以此增强人类认知能力。”当然,智能手机将卸载功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水平。正如Wu所言,卸载是我们使用并逐渐依赖那些显著增强我们作为赛博格能力的现代工具的主要特点,但这些工具同时又减少我们人之为人的能力。最近,他写道:
 
“凭借机器,我们确实成了增强放大的人类和假体之神,虽然我们明显对此心生厌倦,就像对我们习以为常的任何事一样。失去这些工具,增强能力没有了,我们很可能比20世界早期的人类朋友们还要愚蠢,他们至少更专注,还能阅读拉丁作品并用拉丁文写作,算数也比我们算的快。”
 
如何精确协调赛博格与反赛博格人之间的权利,还有待观望——但是,某些基本原则正在出现。比如,既然治疗或恢复性技术已被大众接受,那么,区别对待就有必要:这些特殊人群应该享有特别权利。阻止赛博格(Stop the Cyborg),一个专为阻止大众使用“穿戴”技术(比如谷歌眼镜)而发起的组织,就是适例。该组织在自己的网站上向餐馆所有人、酒吧和咖啡店推广下载“谷歌眼镜禁止标志”,鼓励创造“无监控”区。然而,网站也要求那些禁止谷歌眼镜及类似装置接近自身财产的人,尊重那些依赖辅助装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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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微

周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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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科技、未来充满好奇的法律人,马拉松爱好者。Email:zhouweipkulaw@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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